吳海珊

　　對于華爾街的投行們來說，曾經風光無限的大宗商品交易業(yè)務現在卻讓他們頭疼不已。

　　8月初，LME(倫敦金屬交易所)和高盛集團、摩根大通以及瑞士大宗商品巨頭嘉能可(Glencore　Xstrata)被指控操控金屬倉儲市場及鋁價，這些訴訟將投行的大宗商品業(yè)務布局調整推向高潮。

　　此前，多家投行都有著退出實貨大宗商品交易的心思。摩根大通在7月底已經宣布退出實貨大宗商品業(yè)務，接下來高盛集團和摩根士丹利也可能步上后塵。用大宗商品市場內部話來說，華爾街今后將被稱為“紙貨”交易商。

　　對于他們來說，金屬倉儲的輝煌時期已經遠去。

　　不過，中國的金融機構們正開始入場，中國工商銀行(601398,股吧)將接手南非標準銀行在倫敦的大宗商品業(yè)務；廣發(fā)證券(000776,股吧)已經買入了法國銀行持有的Natixis在倫敦的商品交易部門。在Natixis駐倫敦大宗商品研究主管Nic　Brown看來，中國商品市場非?；钴S，因此對于中國金融機構有意在商品交易上扮演更積極的角色。

　　不過，這個過程可能并不輕松。

　　被告的選擇

　　起訴LME、高盛、摩根大通、嘉能可的是可口可樂以及飲料罐供應商Novelis等公司，迄今已經有四起起訴。這些公司稱，倉儲企業(yè)有意延長從倉庫取貨的時間，并提高租金，提高客戶快速提取貨物所需要支付的實貨溢價。對于經營者金屬倉儲的被告來說，這些起訴無疑是在雪上加霜，尤其是對于幾年前剛剛開始經營倉儲業(yè)務的大銀行。美國數據研究公司Coalition發(fā)布的數據顯示，前十大全球性銀行2012年從大宗商品交易中大約賺取到60億美元，比2011年減少了24%。

　　在這些起訴之前，7月26日，摩根大通意外宣布退出實貨大宗商品業(yè)務。摩根大通的石油業(yè)務包括Henry　Bath金屬倉儲子公司資產，以及在紐約和休士頓的電力和石油實貨交易團隊。摩根大通稱，經過“內部檢討”，該行應會對其實貨商品業(yè)務采取“策略性替代方案”，為其實貨分支尋求“出脫、分拆或者策略性合作火伴?！弊罱?，摩根大通因涉嫌操縱電力市場丑聞，跟監(jiān)管機構達成和解，罰金4.1億美元。

　　而高盛至少從3月份就開始研究出售旗下的金屬倉儲公司Metro　International，摩根大通也在為Henry　Bath尋找買家。有媒體稱，倫敦大宗商品交易商Marex　Spectron正在洽談收購摩根大通的金屬倉儲部門，但是雙方都未證實。

　　摩根士丹利在實貨交易方面有更長的歷史，大宗商品業(yè)務價值達到數十億美元，包括三家電廠、一個油輪船隊49%的股份，以及一家管道和物流企業(yè)。一年前摩根士丹利就打算出售這些業(yè)務，但是尚未達成任何一筆交易，摩根士丹利似乎并不急于出售，等的就是9月份美聯儲即將公布的監(jiān)管規(guī)定。

　　美聯儲的這項決策將確定準許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在多大范圍內，從事金屬倉儲和油輪等實貨商品市場的投資與交易。高盛和摩根士丹利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接受政府救助，從投行轉型為商業(yè)銀行的。在此之前，根據1999年一項法律規(guī)定，投行擁有實貨交易的資格。2003年的又一項決定允許商業(yè)銀行在實貨市場交易，以補充其金融活動。在轉成商業(yè)銀行后，監(jiān)管機構給了高盛和摩根士丹利5年的緩沖期來達到商業(yè)銀行的監(jiān)管規(guī)定。9月就是緩沖期的結束日。

　　最近美國參議院就銀行是否應該被允許擁有管道、倉庫和其他商業(yè)資產舉行了一場聽證會，引發(fā)了批評人士對銀行退出實貨交易和投資業(yè)務的呼聲。CFTC（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 的民主黨成員Chilton指出，銀行若可以交易大宗商品，同時也能控制供應，就可能出現利益沖突。

　　盡管摩根大通退出實貨交易業(yè)務是否受到監(jiān)管當局的壓力尚未可知，但是業(yè)內人士預測，在監(jiān)管壓力下，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可能不得不作出同樣的決定。摩根大通在宣布退出實貨交易的同時聲明，該行將全力堅守其傳統(tǒng)大宗商品業(yè)務，包括衍生品交易以及貴金屬交易。摩根大通已經買下瑞銀集團旗下的大宗商品衍生品業(yè)店頭交易業(yè)務。摩根士丹利執(zhí)行長戈爾曼表示，隨著交易量的回升，商品業(yè)務會有所改善，商品業(yè)務的未來將取決于最終敲定的監(jiān)管規(guī)則，摩根士丹利也將研究戰(zhàn)略性框架使該行符合轉變，由購買實貨資產轉向側重交易面。用大宗商品市場內部話來說，華爾街將稱為“紙貨”交易商。

　　過去幾年，全球經濟增長乏力，交易量減少，也正是因為如此，出現大量的金屬儲存。以LME的金屬庫存為例，從2008年的150萬噸猛增至2009年的620萬噸，如今已經增長至770萬噸。由此催生了金屬倉儲的繁榮。摩根大通和高盛正是在2010年收購并經營各自的金屬倉儲。

　　但如今，金屬倉儲引發(fā)了數起訴訟。LME正在醞釀修改規(guī)定，提高每天的提取量。目前的訴訟稱，正是LME對每天提取數量的規(guī)定，導致提貨速度太慢。同時，大宗商品衍生品也面臨更嚴厲的監(jiān)管。波士頓咨詢公司的合伙人James　Malick指出，衍生品交易曾是商品交易中獲利最豐碩的領域之一，但新增的資本緩沖要求已經削弱這塊獲利。根據新的交易規(guī)定，銀行必需專門留出以沖抵商品衍生品交易虧損的資金數額已經提高兩倍。這一規(guī)定可能讓購買大宗商品業(yè)務的買家更加審慎。

　　中資入場

　　除了大銀行之外，在資本需求上升和利潤下滑壓力下，一些較小型的能源交易機構也在出售，包括美國Hess　Energy　Corp旗下的Het-co以及私人公司Gavilon。誰會成為買家呢？一位西方交易公司交易員認為，銀行可能不會出手，剩下的就是實貨交易公司了，以及交易商。

　　“我猜銀行不會出手。那只剩下實貨交易公司，以及像Castleton和Freepoint這些新成立的交易商了，”一西方交易公司駐新加坡的交易員表示。大宗商品專家兼教授Pir-rong說，實貨商品交易業(yè)務可能由別的“金融”機構取代，比如說私募股權集團或對沖基金。

　　還有中國金融機構，他們已經出手了。中國銀行(601988,股吧)2012年成為LME的首個中國會員。不久前，廣發(fā)證券以 3610萬美元收購了英國的Natixis商品交易部門，該部門之前屬于法國銀行。Natixis駐倫敦大宗商品研究主管Nic　Brown說：“目前中國占基本金屬需求的40%以上，是市場的關鍵，因此對許多中國的銀行來說，完全有必要參與此類交易?！敝袊ど蹄y行正在進入這一領域。南非標準銀行的工作人員前兩天正在中國國內，洽談將其在倫敦的業(yè)務出售給工商銀行，這些業(yè)務包括匯率及利率業(yè)務，以及銅鋁交易等原物料交易業(yè)務。這一談判已經進行了數月，如無意外，幾個月后就會完成。工商銀行持有南非標準銀行20%的股份，南非標準銀行正在專注于撒哈拉沙漠以南市場的擴大，并撤出其他市場的業(yè)務。外媒評論，工商銀行此項交易可能是中國在這塊領域進一步擴張的前奏。

　　Nic　Brown指出，中國商品市場非?；钴S，因此對于中國金融機構有意在商品交易上扮演更積極的角色，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搞不好中國金融機構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找到大量的實貨大宗商品事業(yè)。

　　但是在這個時候進入大宗商品業(yè)務是需要勇氣的。雙倍的保證金增加了交易的成本，“工商銀行擁有雄厚的資本金，正因為如此，才最先進入大宗商品交易領域?！敝袊鴩H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策略師孔慶影說。同時，大宗商品價格相較于兩三年前出現了不小的下滑。以現貨鋁為例，目前每噸在1820美元左右，2010年的價格約為2050美元。盡管這并不意味著大宗商品業(yè)務不賺錢，只要操作得當。比如之前兩年，金屬倉儲企業(yè)通過提高溢價獲得利潤。美國中西部鋁現貨溢價從2010年每噸130～140美元上漲至目前的260美元。2010年的數字正是大銀行開始收購進出倉儲企業(yè)之時。

　　但是中國銀行業(yè)能不能操作的那么“得當”還尚未可知。更大的可能是會交一部分“學費”。業(yè)內人士分析，對于工商銀行而言，這項交易是其取得商品交易經驗的機會，而未必會大舉提升獲利，2012年工商銀行營收880億美元，僅數億美元的交易不會對工商銀行的業(yè)務產生太大的銀行。但是，一名消息人士說，工商銀行正在接受花旗集團提供顧問服務，并可能為此支付最高7億美元。